体育牵扯政治且纠缠不清,会让赛事组织陷入两难境地。

国际奥委会不希望在奥运场合看见“卡佩尼克式”抗议。

在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之死导致的平权运动浪潮下,国际奥委会的一条禁令也成为众矢之的。北京时间6月15日,全球运动员协会(Global Athlete)发布公开信,认为国际奥委会的规定侵犯运动员人权,称“每个人都有自由表达观点的权利”。而在6月29日,约翰·卡洛斯(John Carlos)与一些美国运动员联名发布公开信,希望国际奥委会能取消禁令,还联合美国奥委会等组织“上书”国际奥委会。

今年1月,国际奥委会进一步明确了《奥林匹克宪章》第50条的相关规定,禁止运动员出现下跪抗议等行为,但允许运动员通过社交媒体表态。根据《奥林匹克宪章》第50条的规定,“在任何奥运场地、场馆或其他区域,都不允许进行任何形式的示威或政治、宗教或种族宣传”,旨在维护体育的中立地位。

美国击剑运动员瑞斯·伊姆博登在颁奖仪式上单膝下跪抗议。

国际奥委会之所以在此时明令禁止运动员下跪抗议,是因为在之前的2019年泛美运动会上,美国击剑运动员瑞斯·伊姆博登(Race Imboden)在颁奖仪式上单膝下跪,以此抗议种族不公、枪支管控和不当对待移民等问题。

单膝跪地已经成为运动员们标志性的抗议姿势。2016年,当时在旧金山49人队效力的NFL球员科林·卡佩尼克(Colin Kaepernick)在国歌演奏时下跪抗议,把自己送上了全美话题的风口浪尖。而在此之后,单膝下跪更成为了运动员在赛场表达抗议的一种标准姿势。

利物浦球员单膝下跪以声援平权运动。

2020年,当美国人弗洛伊德在遭遇警察暴力执法离世后,利物浦、切尔西、阿森纳等多支英超球队在训练时也采取单膝跪地的形式,声援随之而来的平权运动。

在奥林匹克赛场表达公开抗议早已有之,卡洛斯就是其中的标志性人物。

1968年墨西哥城奥运会,卡洛斯和汤姆·史密斯(Tommie Smith)代表美国参加了男子200米跑项目,分别赢得了金牌和铜牌,澳大利亚短跑运动员彼得·诺曼(Peter Norman)获得第二名。在颁奖仪式上,3人都穿着印有“奥林匹克人权项目”(Olympic Project for HumanRights)标志的衣服登台,反对种族隔离政策。

卡洛斯和史密斯在奥运会上公开抗议。

此次抗议活动还有一个小插曲,史密斯当时忘了带黑手套,诺曼就建议卡洛斯匀出一只黑手套,拿给史密斯。当美国国歌奏响时,史密斯举起了套着黑色手套的左拳,卡洛斯则举起了右拳,来自2个不同国家的3位运动员合力完成对“黑人权利敬礼”运动的致敬。

此事被世界各大报纸争相报道,并且引发热议,但卡洛斯和史密斯却因为违反《奥林匹克宪章》第50条而被赶出奥运村。随后,时任国际奥委会主席艾弗里·布伦戴奇(Avery Brundage)基于奥运会的去政治化立场,认为他们的抗议行为不恰当,决定对史密斯和卡洛斯禁赛。

而在2020年夏天,面对各协会和运动员们的反对声音,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Thomas Bach)表示,国际奥委会的运动员委员会将摸索一些办法,让运动员们在发声支持的同时,又不损《奥林匹克宪章》的原则。

可从目前的情况看,要废除《奥林匹克宪章》第50条并不现实。奥运场合本该让运动员们把争议放在一边,在同一舞台上公平竞技。如果废除《奥林匹克宪章》第50条,比赛场上难免会出现形形色色的抗议行为,甚至引发运动员、代表团之间的摩擦与冲突。

实际上,国际奥委会也并非完全排斥运动员们的政治表达,比如当初针对南非实行种族隔离政策所做的一系列制裁措施。1970年,国际奥委会正式将南非除名,并禁止其会员与南非有体育交流。直到1992年南非取消种族隔离政策后,他们才得以参加当年的巴塞罗那奥运会。

如果国际奥委会决定废除或者修改《奥林匹克宪章》第50条,那他们就得扮演“裁判员”的角色,决定奥运场合可以接受哪些政治表达,哪些又不可以。个中尺度确实不好把握,NBA最近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

快船队的球员反穿热身T恤,不露出球队队标。

种族歧视问题是NBA不允许触碰的红线。2014年4月25日,TMZ公布了一段洛杉矶快船队老板唐纳德·斯特林(Donald Sterling)发表种族歧视言论的录音,掀起轩然大波。快船队的球员在之后的比赛中选择反穿热身T恤,以此来抗议。最终,NBA决定对斯特林终身禁赛,罚款250万美元,并强制他出售球队。

而在今年NBA复赛正式敲定前,球员之间曾就平权运动问题有过分歧。以欧文为代表的一些球员认为复赛是对此次平权运动的干扰,还因此成立了球员同盟,但也有许多球员认为复赛正是提升此次运动影响力的好机会。

因此,联盟也出台了多项措施声援此次平权运动,包括允许球员在球衣上印制指定标语,而不是个人姓氏。这些标语包括“黑人生命也是生命”(Black Lives Matter)、“我无法呼吸”(I Can’t Breathe)、“平等”(Equality)和“自由”(Freedom)等。

但也正是因为联盟限定了标语的范围,有球迷借题发挥,认为联盟应该进一步增加备选标语,涉及的范围应该要更宽泛。在这些政治问题上,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联盟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满足球迷要求,甚至有可能出现被舆论“绑架”的问题。

詹姆斯决定复赛期间在球衣上保留自己的姓氏。

此外,一些球员选择不更换标语,也遭到了一些球迷的攻击,比如洛杉矶湖人队球员勒布朗·詹姆斯(LeBron James)。在詹姆斯看来,换名与否取决于自己,“我没有选择更换名字,并非对那份清单的不尊重。我赞扬换名的球员,但我不需要通过换名去让大家理解我的任务和诉求。”同为队友的安东尼·戴维斯(Anthony Davis)也选择不换名,“我们有很多方式去表达立场”。

NBA支持平权活动,确实能赢得球员们和球迷的支持,但具体执行时也有可能遭到反噬,让大家的关注焦点不再放在比赛本身。

当越来越多运动员、协会要求所在项目的管理组织公开“站队”时,这也考验着他们的管理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