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联盟里,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辱骂勒布朗和杜兰特“X子(bxxxx)”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先是在2016年6月11日,总决赛G4进行到第四节最后3分钟的时候,已经取得2-1大比分领先的勇士正96-86领先于骑士。

斯蒂芬-库里运球过半场面对勒布朗-詹姆斯的错位盯防,德拉蒙德-格林得到信号上前掩护。他用一惯的大幅度动作想要扯住勒布朗,勒布朗也不打算让步。

当库里把球传出,勒布朗挥动左臂,用类似晾衣杆的动作击倒格林。随后,他还直接从格林头上跨过去,让格林感受了胯下之辱。

这两个动作,裁判都没有鸣哨,格林失去了理智。虽然比赛正在进行,队友都在认真跑位,但他在那一刻已经脱离比赛之外了。他在没起身之前,就一甩手击打了勒布朗的裆部,又从后给了勒布朗一下。伊戈达拉在一边运球,他就跟勒布朗在一边吵架。

随后两人挤到禁区争抢篮板,冲突升级,裁判鸣哨。比赛暂停期间,他们仍在场上对喷。

当时裁判给出的判决,是一人一个普通犯规。但没想到,在联盟回放研究之后,认定格林袭击勒布朗胯下的动作属于“没有必要的报复行为”,追加格林一次恶意犯规。

格林此前已经在季后赛累计了3分恶意犯规得分,而这次追加也直接导致他自动禁赛一场,无法参加G5。

那之后的一切已经成为勒布朗的封神传奇,他带领骑士连赢三场,在1-3落后的情况下逆转勇士拿到队史首冠。勒布朗自此也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资本挑战“最伟大”的历史地位了。

G4之后,勒布朗阵营迅速把他跟格林的冲突对媒体复盘了一遍,并指控格林骂他是“X子”。

一位在场听到他俩互骂的球员说,勒布朗告诉格林,他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也是个男人。而格林回喷道:“你仍然是个X子。”

格林的铁拳锤碎了勇士的连冠梦,而时间快进两年,到距离勇士完成两连冠刚过半年的2018年11月,他们在客场被快船拖进加时。

在勇士板凳席上,格林与杜兰特之间隔了一个克莱-汤普森,格林扭着头像在训斥杜兰特,把后者气得冷笑不已。

随后两人开始互怼,克莱的坐姿肉眼可见地变得紧绷起来。伊戈达拉和利文斯顿走到克莱面前一起劝架,但两人都不听,过了一会儿科尔也走过来了,事态好歹没有更严重,后来还有队友给格林披毛巾叫他放松。

他们这次吵架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断被媒体挖掘出新料,什么互骂“X子”,杜兰特说什么“这就是我要走人的原因”,导致勇士王朝的“最后之舞”变了味道,三连冠的梦也碎了。

如今,格林也回顾了跟杜兰特争吵的始末。他说自己在赛季开始前就已经跟管理层提过对杜兰特意见很大,两人关系出现裂痕,“但根本没人理会”。

而在对快船一战,他看到杜兰特在板凳席上发火怪自己不传球,“我当时就觉得,滚你XX的吧。”

“你们要知道,我才是那个了解这支球队、了解管理层运作的人。我当然明白他当时一只脚都跨出大门外了。何况我是他在勇士关系最近的人,他生活上遇到什么问题,能找的倾诉人只有我。所以当时看他说那种话我特别气,我也不是没进过全明星呢,别把我当不懂怎么打球的人好不好。”

事情过后,勇士管理层(包括格林的未婚妻)都说他得找杜兰特道歉,“我XX才不去道歉呢,”他说,“(杜兰特)都要走人了,我说得都是大实话,我不会为说实话道歉。”

最终,因为他没去道歉,勇士决定给他禁赛一场的处罚。格林说,“我听到这个通知就笑了,他们还问我笑什么。他们以为这么做能挽回凯文,安抚凯文?扯XX蛋吧。”

“让我禁赛没用,因为我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人。但他们不听。反正这件事之后,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格林没猜错,杜兰特在赛季结束后就离开了勇士,给所有人留下的余味都很糟糕。

考虑到勇士的商业价值,格林对勒布朗和杜兰特骂出的“X子”,很有可能是体育史上最昂贵垃圾话了。或许在他反思这些过往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感到困惑:明明自己说的是大实话,结果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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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总决赛失利后,格林生涯触到了一个新低谷。

前一年他才签下5年8200万全额保障的大合同,但现在,他的草根励志叙事被迫完结了,被开启的新篇章,变成了一段“恶人之路”。

那年夏天,似乎所有糟糕的事情都作用到了一起,他在老家跟人打架遭起诉,没多久又在Snapchat上手滑发了张遛鸟照片被迫道歉。勇士总经理鲍勃-迈尔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打电话来问他:“你闹够了吗?如果没闹够,告诉我一声,我们一起想办法。但你真的闹够了吗?”

他好声好气地说,绝对“够完了”,不会再惹事了。当时格林的确感觉自己走入了死角——成了千万富豪,从二轮秀变成全明星,成功人生里该有的他有了,然而就跟无数前辈经历过的那样,他在名利面前似乎迷失了自我。

“最重要的是明白自己的位置和方向。但那时候我没明白过来。我的生涯在往上走,人生也在向前,但我自己却在原地没有追上去。于是就出现了被捕、裸照风波。”他说,“我成了名人,我进了全明星,我参加了奥运会。我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但我却没有为此做好准备。”

格林的妈妈在他们日子还很穷苦的时候就说过,这个儿子从小就这种个性,注定没法踏踏实实干蓝领的活。

格林在次轮被勇士选中,签了个底薪合约,看着一年85万的薪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那时候他哪见过那么多钱,在朋友群聊里晒了半天。可这85万工资不是一次性到账,他领到的第一张支票扣税以后就剩31000刀(他妈妈最辛苦的时候一年打三份工,也就能挣这些)。基本上在他刚进入联盟的日子里,格林过得仍然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一张支票很快就会被花光。

他运气确实不错,2014年,他选择BJ-阿姆斯特朗担任经纪人,在勇士获得了首发机会,成为2015年夺冠的中坚力量,在续约中谈下了8200万的大合同。

他摆脱了蓝领身份,却没有摆脱蓝领心态。一方面,这是好事,让他始终能成为刺激勇士前进的X因素;但另一方面,朴素的数据、强大的队友都让他不断遭到质疑,而他在球场内外的中二行为,也让他和球队都付出了代价。

很多人看不起他,巴克利讥讽称他场均“三单”,得意洋洋只是因为有队友撑腰,“等他只剩一个人的时候,连比赛都不想打了。”

当一个技术和定位都属于蓝领的人不安分地离开了他原本的位置,遭致反感是必然。去年有媒体发动百位球员进行投票,在“最被高估球员”选项中,格林得到17%的票数高居第一(与维斯并列)。这种投票当然不能真实体现格林对勇士的贡献,但却是他目前处境的反映。

他已经在努力收敛脾气锋芒,被骑士逆转以后打电话招募杜兰特还一度成为被湾区球迷和媒体津津乐道的传说,但结果还是成了点燃炸药桶的人。

其实跟杜兰特闹掰,格林未必能痛快到哪去,这联盟哪个球星没有点见不得人的私心,结果两人过于耿直把这些东西全都摆到台面上,搞得谁脸上都不好看。

格林如今也说,“他们总说我是靠斯蒂芬、克莱和KD的衬托,他们让我变得更好。我承认,事实就是如此。但我也让他们打得更好,我觉得我XX就是NBA历史上最会做掩护的人没有之一,又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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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一面享受着职业生涯巅峰,一面陷入了迷茫。他找了很多自己尊敬的前辈寻求帮助,包括身价150亿的迈阿密海豚队老板斯蒂芬-罗斯以及当时刚刚退役的科比,想理出一个头绪。

世事也是奇妙,经历了一个好和坏都过于丰富的循环后,带他找到出路的人,竟然还是当年跟他鸡飞蛋打的勒布朗。

如今格林提到勒布朗,整个人的态度似乎都是虔诚的。“勒布朗……我的天,我觉得我们不只应该膜拜他这个年纪在球场上的表现,更应该膜拜他的自律。他真是我见过最自律的人之一,跟他相识这些年,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太多……说实话,我在试着模仿他的一举一动,因为他为我们所有人定下了标准,也指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方向。”

听他说出这些话,一向难对付的“老炮”马特-巴恩斯和斯蒂芬-杰克逊都纷纷点头称是(要知道他们仨上一秒还在吐槽克里斯-保罗有多狡诈讨厌)。

“我一直觉得搞竞技体育的人,脑子没点病是没法成功的。在48分钟的比赛里,你要憎恨你的对手,但在比赛结束后,你又得抽离这种情绪,这会搞坏一个人的脑子。但我跟勒布朗在场上都是要夺冠的,但在场外,他是我的榜样。”他说。

上赛季,格林再次宣布更换经纪人,签约里奇-保罗的克拉奇公司。当时很多人猜测格林是不是不满勇士,要投奔湖人了,但其实他这个决策更多是关于篮球之外的东西。

格林一直跟勒布朗的团队关系很近。2014年,勒布朗和马弗里克-卡特创办Uninterrupted网站,他就是股东之一。他对卡特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看来,LRMR(勒布朗和他三个亲密伙伴创办的品牌营销公司)的理念,就代表着NBA未来更先进的商业模式。

作为一个次轮秀、本质上还是个蓝领的球员,格林要如何保持热度、拿到高薪和高额赞助合同、延续此前的成功?他相信LRMR团队有足够的资源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他是勒布朗人气真人秀节目《理发店》的常驻嘉宾,也参演了大制作《太空大灌篮》。

在巅峰期一眼望得到尽头的当下,他想抓住湾区硅谷的市场和里奇-保罗来成就更多。

“说实话,我今年还打电话给勒布朗,问他是怎么从恶人的身份里重新找回比赛快乐的。”格林说。“我觉得这样的请教根本不是问题。有人总说联系对手是一种软弱,但我觉得不敢联系才是真TM软弱呢。”

因为从没做过天选之子,一直带着蓝领视角,格林还是那个直白到可恶的家伙,“别说是KD是因为我离开勇士的,他XX可是凯文-杜兰特,如果他想留在勇士,我早就滚蛋了……如果勒布朗当时真的来勇士,我滚蛋的概率也非常高,生意不就是这样吗?”

但另一方面,他在勒布朗的节目上附和后者的每一个议题,看了乔丹纪录片之后又对乔丹吐槽不已。

“他们骂我没有库里在身边很凄惨,我看乔丹没有皮蓬也很凄惨～”

“我对迈克有些失望……他一个人挣3600万(注:这里格林讲错了事实,乔丹在公牛最高年薪3300万),人家皮蓬挣200万,然后他现在坐在那儿说什么提他的名字也不能忘了皮蓬?这样就行了?”

“勒布朗不仅赋予球员更多自主权,他也改变了所有人思维的方式。”

这种对自由的赞美和清醒的姿态,与当下一些互联网情绪几乎如出一辙。这所谓的自主到底有几分是真的而不是受到某种引导,很难说得清楚。

他在无比干涸的时刻嗅到了涨潮的方向,并兴高采烈投入其中,成为一片热烈的水花。当潮水退去,岸上会留下什么没人能预测。他认为自己是史上最会掩护之人,或许他还可能成为史上最成功的蓝领。

他曾经说过:“在这个联盟,如果你进不了顶级阶层,你就依然是破产状态。”

现在他属于顶级阶层了,一个白手起家的富豪,这就是美国梦的定义,“他追到了自己的梦”,至于过程和姿势如何可能也没那么重要。